每到年底,都有一种感觉:这一年又是浪费生命的一年,而且,对未来充满焦虑。
其实,这是一种典型的“末人”心态。生活得蝇营狗苟,想自私自利但却所获无几。
但,中国人几千年都是这么过的。今天的中国人跟旧时的中国人,并无根本不同。
中国人之所以焦虑、忧惧,是因为中国人太多文化讲究和道德重负。越讲文化,越讲道德,就越多无形枷锁。正如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有文化的人,往往内心虚得很。
因为以往的文化、别人的道德,犹如高山,你一个人的肉身根本就扛不住。在这种重负之下,个人的生命力就被捆绑住了,根本无法挣脱。
中国人为什么活得没劲?用尼采的话来说就是,中国人对生命过于吝啬,所以创造不出任何新价值。当一个人浑身力气却无处可使时,一个人就会憋出各种毛病。
尼采的“权力意志”,就是指每个人都应该让自己的生命慷慨地奉献出来,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独有的“特权”。当一个人这样的特权被压制时,他就会颓废。
这些压制力量,包括传统道德、流行价值和各种社会规制。它们其实都可归入“父权”之列。弗洛伊德的阉割理论,部分其实来自尼采的生命哲学。
“弑父”,即对传统的反叛,是西方文化的精神底色。古希腊神话开篇就是弑父。尼采的“上帝死了”说的也是“弑父”。
弑父并不是对“父”行使暴力,而是精神上走出父权制的阴影。而传统道德无论中外,都是父性的。但中国人不仅没有走出,反而对传统特别衷情。
中国人特别擅长依靠文化幻相,而寻找精神慰籍。但这只是社会精英的特权。而在广大的社会生产领域,精英们不仅不涉足,还加以各种牵制。因此,绝大多数中国人没有挥洒生命的机会,所以中国社会的创造力尤为稀少。而无论精英还是平民,中国人都只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内,吃喝应酬成了头等事。所以压抑感是普遍的。
人真正的快乐,在于释放自己的生命力,过给予而非索取的人生。因此,尼采将权力意志称为“奉献的美德”。在《敌基督者》中,尼采写道:
“什么是好?——能够激发人们权力感、权力意志、权力本身的,都是好。什么是坏?——来自软弱的一切,都是坏。什么是幸福?——感受到权力在增强、抗击力在提升。”
按照尼采,暴力和压迫都是虚弱的症状,而非权力意志。因为只有本身缺乏权力,才想夺取或摧毁他人的权力。
孩子是最无辜的、最快乐的。因为他还没有背上别人的道德。所以尼采说成为孩子是最高的精神境界,他主张,“清扫来自人类、社会、道德的一切枷锁,直到能够像孩子一样跳舞欢腾。”
孩子没有怨恨,而是想象最遥远距离的外部世界。但中国人极少不陷入怨恨的。这也是奴隶道德的日常性。在《道德的谱系》中,尼采写道:
一切崇高道德都产生于凯旋般地对自己说“是”,而奴隶道德从一开始就对“外人”“他人”“非我”说“否”:这个“否”就是奴隶道德的创造性行为。它是鉴赏者视角的颠倒,必须将矛头指向外人,而不是指向自己,这样的行为恰恰属于怨恨:奴隶道德在形成时,总是需要一个外部世界、一个对立的世界,从生理学角度来说,它需要外部刺激才能动起来;从根本上说,奴隶道德的行为都是反动的。
*中国人虽然不舍得燃烧生命,但却普遍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。尼采说,“末人身体健壮,是人类历史上活得最久的,而长寿也是他的唯一追求。”所以很多人认为,中国人生下来就已经老了。
儿童的天性是嬉戏,不知有死。阿甘本借用儿童的这一天性,来论述人类如何摆脱现代规训社会的困境。从“语言游戏”的角度来看,尼采的权力意志,就是创造每个人自己的语言。
如何走出没劲的生活?就是“成为你自己”!为了重获新生、重新找回生命本能,我们必须敢于“违抗道德”,即找到属于自己的、独特的、个人的道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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